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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舞蹈不舞了?
——中国舞协青年舞蹈人才培育计划印象
不是剧照的“剧照”。《我和妈妈》创作者宋欣欣说,需要宣传剧照时作品还没有创作完成,还没有剧照,而且这个作品应该是不像通常意义的舞蹈作品,拍出来也不像一般的剧照,可是又不能没有剧照,于是大家就在排练厅拍了这张“剧照” 石 磊 摄
宋欣欣她妈生活,宋欣欣艺术
宋欣欣她妈现实,宋欣欣梦想
宋欣欣她妈家庭妇女,宋欣欣青年才俊
宋欣欣她妈活在四川,宋欣欣心挂着世界
宋欣欣她妈知足常乐,宋欣欣欲多纠结
宋欣欣他妈闲得发慌,宋欣欣忙得要死
宋欣欣她妈夕阳渐红,苟且着眼前,宋欣欣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,诗意着远方
……
大段大段的说话,从始至终的独白,“这是舞蹈吗?分明是话剧吧!”
11月16日晚,国家大剧院小剧场内,由中国文联、中国舞协、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主办的“中国梦——青年舞蹈人才培育计划成果展演”首场演出的下半场,“80后”舞者宋欣欣编导并参演的《我和妈妈》正在上演,台下笑声与泪水中夹杂着这样的质疑,因为在整个作品中,舞者口中的台词几乎没有停过,而且台词中尽是八卦舞者宋欣欣和她妈的隐私,也似乎没有任何普通观众眼中认为的舞蹈动作。于是,像今年奥运期间傅园慧表情包的扩散力度一样,散场后的观众中,一些人的朋友圈、部分舞蹈圈子里,北京舞蹈学院的校园内,或赞赏或否定或调侃或疑惑,宋欣欣的名字成为热词,俨然成了一种现象、一个话题。而这样的争议,也延伸到了随后中国舞协举办的2016青年舞蹈人才培育计划恳谈会上,争议不断发酵,讨论不断深化……
这样的化学反应或许正中了中国舞协青年舞蹈人才培育计划(以下简称“青培”)下怀,因为这个实施了三年,举办了三届,推出23名优秀青年编导、18部原创舞蹈作品的计划,期望的不是昙花一现地推出一批作品,而是背后的诸多深意和期待。
回归艺术和自我:那么好的肢体和技术,我们却常常看不到舞蹈艺术
在圈内,宋欣欣火了,宋欣欣她妈也火了,与宋欣欣共舞的原本就很火的北京舞蹈学院“大师”级教授王玫比之前更火了,不是因为舞蹈时一直说话,不是因为说话时关涉隐私,不是因为宋欣欣与王玫同台飙舞,而是因为她们的舞蹈让人重新反思舞蹈,反思艺术,反思人性,是因为她们的舞蹈提醒人们一种新的创作可能,甚至仅仅是因为一份直面与剖白自我的勇气,无关创作的好坏,而这,正是青培想要的。
“当时我申报青培就是病急乱投医。”宋欣欣所指的病急,是身体和精神双重意义上的。年初时,腓骨骨折以及临近毕业对未来的迷惘让她很焦虑。“入选青培意味着我有了一个平台,可以做自己的作品,现在我有了一个方向并努力去做。我觉得找到自我是个很漫长的过程,这需要时间,但青培起码是个开始。”
不舞,应该说是宋欣欣成为此次争议的焦点的主要原因,但也同样是让许多观众和专家为之兴奋的重要原因。而另一种不舞,却让专家痛心忧虑。“我觉得中国舞蹈不舞了,对我们舞蹈界来说最难的是能够舞,能够用肢体、用抽象的语言表达隐匿的内容。中国舞者那么好的肢体、那么好的技术,我们却常常看不到舞蹈艺术。”上世纪80年代初期曾与吴晓邦一起合作的美国知名华裔现代舞蹈家、现任美国康涅狄格学院舞蹈系主任、终身教授的王晓蓝言语间充满对中国舞蹈的焦虑。好在此次青年舞蹈群体展现出来的探索精神令她颇为欣慰甚至兴奋。“舞蹈是精神产品,是文化的一种价值形态,是人的艺术,找回自我才能回归艺术,在这次的创作中,我看到了创新、思考和挑战自我的勇气,看到了对艺术的好奇心和敏锐感,这就是舞蹈艺术的希望。”
中国歌剧舞剧院国家一级编导佟睿睿亦表达同感,“现在许多人开始用观念编舞,甚至是用招编舞,我们看不到身体本身,其实青培的很多作品,你喜欢与不喜欢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们要看到一些人努力地试图去跟自己的身体对话,跟自己的灵魂对话。”
“吴晓邦老师开始做舞蹈艺术的时候,所有人都不理解,这个男人会跳舞,简直是疯了!所有上海滩的人都在嘲笑吴晓邦,当时吴晓邦开设中国第一所现代舞蹈学校时,只有电影演员舒秀文一个人跟他学。改革开放以后,当林怀民终于来到大陆时,第一件事儿就是带着从台湾带的礼物到处打听吴晓邦住在哪儿,找到吴晓邦家,把礼物送给他,以表达对他的崇敬。其实当时林怀民已经做了很多很好的创作了。”回忆中国新舞蹈的奠基人和领军人,中国舞协主席冯双白激动而深情地感叹,“探索舞蹈艺术这条路非常艰难,当下虽然有这么好的环境,但不等于就能完成前辈们没有完成的任务。而执著于真正的舞蹈艺术,坚持真正独立的自我,正是青年一代舞蹈人要持守的”。
传统文化需当代阐释:该用怎样的身体去面对传统,去对接未来
王圳冰拷问爱与生命的《遥遥南水》、宋欣欣试图在解构中重新建构艺术与情感的《我和妈妈》、王家明直面“80后”生存焦虑的《八零 冷狂欢》、李超源自太极精神的《你好陌生》、杨畅民族根性探索的《遇见 日子》、念云华有无相生从舞到悟的《大象·一念》以及杨志晓别样视角重解红楼的《红楼无梦》,在今年青培获选编导的7个作品中,有4个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程度地对传统文化全新演绎与解读。这似乎与印象中许多长于自我表达的体制外舞者群体颇为相异,也似乎与常常以先锋、前卫、自我来标识自己的“80后”“90后”舞者惯有的创作套路大不相同。这其中是否透出某种信号?
“从圳冰、阿念、杨畅和李超的作品里,我们都能看到对中国传统艺术根脉和文脉的阐释,虽然这种阐释也许个性很强。当代艺术家或者当代中国的知识分子必须实现一个转型,即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当代阐释,这是我们的历史责任。”中国舞协分党组书记、驻会副主席罗斌说,为着推展这样的理念,中国舞协要致力于培养舞蹈界的一批拓荒者。“不管他们是‘80后’还是‘90后’,也不看他们是体制内还是体制外。正能量、高水准是我们唯一在乎的标准。”
这一理念也为冯双白深深认同,“整个中国文化、文学艺术都面临着一个问题,就是怎样面对传统,怎样从中国的审美方式中寻找到根基,用今天的新的形式把它表现出来,而不让自己成为纯粹西方文学艺术的模仿者。”在冯双白看来,中国舞蹈界存在着由芭蕾传统、古典舞传统和民族民间舞传统共同构成的一个非常强大的传统。怎样面对这个传统,年轻的舞者该怎么做,是摆在所有青培计划执行者,也是摆在所有舞者面前的任务。
“我们很多做传统舞蹈的人做出的作品千篇一律、千人一面,完全公式化、模式化,表达的感情是陈旧的,动作的艺术的方法也是陈旧的,其实不是这些人不想创新,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做,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身体去面对传统,去对接未来,这是困扰着中国舞蹈编导很长时间的问题。”冯双白感叹,要么模仿西方,完全把自己变成西方的样子,要么回到传统套路里,实际上在中国舞蹈界很多比赛中,肯定和鼓励的几乎也是一种模式的样子,这在部队的创作里特别清晰,青培重要的就是要打破这个模式。“现在,大幕已经拉开了,新一代的编导已经登场了,从精神的提炼到艺术方式的深入开掘,到不拒传统兼具东西,这是今天的舞蹈人要好好思考和实践的!”